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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殿試亡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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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我的卿娘啊, 你怎麽就那麽想不開呢!你就這麽走了,叫我日後如何是好啊?”環音閣的媽媽手裏握著宋陌卿的遺書,已卷成了紙團, 她揪著胸口的衣領處,哭得肝腸寸斷……

瘦馬與媽媽之間的分成比例據說是一半,倘若宋陌卿賣一千五百兩, 環音閣 的媽媽就能七百五十兩。可不是影響了往後的好日子?

“眼下不是傷心之時,當務之急是要為卿娘討回公道啊!天不亮伯爵娘子梁氏就帶人來了,還打了宋陌卿一巴掌, 我們都聽見了那聲兒可響亮了。”

“怎麽討?是卿娘自己著了魔癥,非要做夢當什麽伯爵娘子的媳婦兒, 這才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。”

“但我聽見伯爵娘子梁氏稱願意讓卿娘入族譜呢!”

“那她為何尋死?”

“胡說什麽呢?小爵爺昨日就死了!卿娘怎麽入族譜?”

“我沒胡說!我的女使也聽見了, 他們還帶了銀子來。”

“這就怪了, 即便沒丈夫,可好得是伯爵府裏的娘子, 卿娘為何還要尋死呢?”

“……”

瘦馬們你一言、我一語的,不論與宋陌卿交好還是交惡的都各抒己見, 慢慢就在宋陌卿的閨房裏吵嚷起來。

此時的賀南嘉專心致志地為死者檢查。

兩名大理寺差吏心有餘悸地開口。

“我等昨日到此後, 不曾離開過廂房門半步, 怎會如此?”

“是啊, 即便臨時需要走動,另一人也都會留下啊!”

二人不但沒將宋陌卿帶回大理寺, 卻在門口一步之遙將人給守死了,失責的罪名在劫難逃, 只得趕緊跟賀寺丞解釋, 她此刻沒有功夫安慰人, 也不願意說些冠冕堂皇的話, 只面無表情道:“讓她們安靜些!”

頓了頓,軟了些語調吩咐:“你們也是。”

那封遺書的字跡由環音閣裏的瘦馬、媽媽、還有教習的師者三方確認過,的確是宋陌卿親筆所寫。賀南嘉仔細看過,是個具有觀賞且研讀價值的草書,筆跡行雲流水、落筆如雲似煙、柔中帶韌勁兒的功夫,沒個十多年日日夜夜的訓練,是很難模仿的。

遺書內容則是宋陌卿為情所困,癡心錯付,還遭到伯爵府娘子梁氏的羞辱和威脅,她不想再擔驚受怕的過日子,所以不如離開這紅塵俗世……

書寫人是沒問題了,但書寫的時間卻看出了問題。

根據宋陌卿的女使、環音閣裏的瘦馬和媽媽、還有兩名大理寺的差吏所言,宋陌卿是在今日卯時之後徹底沒聲兒的。昨夜亥時還嚷嚷隔壁院兒裏琴音吵得她頭疼,明日起不來去大理寺。為此,其中一名差吏特地走了一趟,那麽可以說明當時的宋陌卿並沒決定赴死。

可這封遺書的墨跡徹底幹透不說,筆鋒處還有泛白褪色的痕跡,能出現這樣的情況,絕不是幾日內的毛筆字跡,而像是多日的風化與氧化所致。

決定自縊的人,拿出提前寫好的遺書,這不像決心赴死人的心境。一切暫只是賀南嘉的分析,如今要做的就是驗屍。

兩名差吏瑟瑟的應聲,就去請吵哄哄的女人群體出去。

屍斑遍布全身,屍表皮軟榻無彈,與溫兆如出一轍,這死了也不下七個時辰了。

死者瞳孔放大,眼睛結膜因毛細血管破裂而出血。舌頭呈紫黑色,且細看舌苔面、舌尖有不規則細小傷口,似牙齒撕咬所致。舌跟位置不變,與咽後壁和軟腭後端還有距離。

並非上吊自縊所致!

因為體重和重力的關系,自縊人的繩索掛脖子上後,會自然而然地往上跑,壓迫在舌骨和甲狀軟骨之間,從而導致舌根被壓向後上方,與咽後壁和軟腭後端幾乎閉合,最終導致呼吸道部分或全部閉塞,空氣不能暢通,肺呼吸不能正常進行,而發生窒息而死。

可死者脖頸上的勒痕位置比較低,壓迫在甲狀軟骨的下方,閉塞的是氣管。且死者脖頸的側面,有與繩索不相融的、其他短而促的劃痕,賀南嘉去看死者的指甲,裏頭非常趕緊,指甲橫截面有些許磨痕。她走到死者的頭部前,將死者的手拉到脖子側邊,幾番擺弄後,恰好合上了那幾道劃痕。

這是吉川線!

後世法醫歷史中,吉川澄一最先發現該抓痕可以作為他殺判斷依據,因此該抓痕便被稱為“吉川線”。

為了嚴謹,賀南嘉仔細查看死者足部,能見足弓細微的磨損遺留,鞋底無恙,襪面總體平整,被整理拉平過,可襪面足弓處的褶皺比其餘面明顯多。

古人襪松寬松不貼膚,因此襪口有綁帶,防止行走時掉落。按重力學,死若是上吊自縊,腳下懸空,那襪面的褶皺只有綁帶處多,腳背因為鞋的作用力會拉平,可死者足弓處襪面褶皺、還有腳背處的折痕更多。

正是掙紮摩/擦所致。

為了嚴謹,賀南嘉用刀割開死者脖頸處,血色暗紅,緩慢的流速溢出來,氣管果然萎縮成細線狀。被勒/死的人,氣管受壓迫,胸腔裏的氣還在出,身體內外氣壓與繩索壓力共同導致氣管萎縮。

同時,死者的食道中有淡淡的曼陀羅的味道。

結合以上種種,死者當是先被迷暈,所以被勒時不曾有大聲疾呼,可後來應該是醒了,遭了這死前的折磨。

驗屍完,凈好手,賀南嘉讓兩名差吏覆述昨日來後情形,她則在這間閨房裏緩緩踱步。

“我們宸時就到了,還在門口遇上了永忠伯爵娘子梁氏,她當時臉色特別不好,垂著頭,似乎不想讓人看見她的臉,我等到了宋陌卿閨房外時,就不準進去了,房門始終關著。”

另一名差吏:“午膳都是宋陌卿女使送進去的,之後女使帶著空的食盒出來,宋陌卿還在門口詢問我二人是否要用膳,我二人搖頭問她可否走,她又稱心悸就關上了門。之後她再沒出來過,可未時三刻左右有琴音傳出來,酉時女使再去送食盒,之後便是夜裏宋陌卿稱隔壁院吵。今日卯時左右,女使把角門打開過,是雜役來搬運凈物。”

暈厥的女使已經醒了,將昨日進出宋陌卿閨房的情形詳細道出,與溫兆的小廝一樣,午時後她就沒再見到宋陌卿的臉,要麽躺在床上的背影、要麽就是咳嗽聲、或者就是差吏提及的琴聲。

屍語不會騙人,因此昨日午時後女使與差吏聽見的、見到的都不是宋陌卿。

用同樣的障眼法來殺人,那麽假扮死者的無疑就是兇手了。案發都在午時後,是有什麽原因嗎?還有,兇手到底是一個會變換聲音的人,還是一男一女。

賀南嘉問女使:“你親眼目睹,永忠伯爵娘子梁氏帶人打了卿娘子?”

女使先是點頭,而後又猛然搖頭道:“我們娘子與梁氏聊時將我支開了,等我回來時梁氏他們已經出去了,我瞧見娘子哭,她又不說話,就是關著門。所以我覺得是被打了,不算親眼看到,可隔壁院子裏的人都聽見了聲音。”

外頭的瘦馬紛紛附和。

“是啊,好響亮的耳光。”

賀南嘉凝眉,宋陌卿臉上沒有巴掌的傷痕,身子也檢查過了一遍,除了被勒時掙紮的細微痕跡,也沒有掌傷。可這麽多人聽見了,那聲又是出自哪兒?

宋陌卿閨房與溫兆的廂房一樣,纖塵不染,仍舊沒有指紋的痕跡。唯獨就是北邊的木屏風後邊地上有一圈痕,像是被什麽龐然大物壓過一般。

她命差吏叫來環音閣的媽媽後問:“這原來放了什麽?”

環音閣的媽媽已不哭了,看了眼有些難為情似的垂頭:“卿娘是天不亮回的,自然要清洗梳理才好見人啊。”

賀南嘉緩緩看向地面的圈痕跡,杏眸悠然亮了幾分,她始終在想兇手殺人後怎麽進出的,便指著問:“這裏本來放的是個浴桶?什麽時候搬運出去的?”

環音閣的媽媽點頭,想了會兒道:“就是今日卯時前。”

大理寺的差吏符合道:“對!負責雜役的小廝來搬的,我們都瞧見了,上頭蓋著蓋子,還有一大塊白布。”

“昨日沐浴完了,為何不搬運出去?”賀南嘉追問。

環音閣的媽媽被她兇了一嘴,神色害怕且不明地看向女使。

女使則委屈道:“娘子沐浴後就要小睡的,那會兒搬出去就會弄出動靜,影響娘子安睡。原本都是午睡後從角門搬出的,還可讓日頭曬進去。可昨日奴婢問過娘子,她拒了啊,還讓奴婢今日卯時前安排雜役去角門那搬走浴桶。”

賀南嘉神色凝重,那時候拒絕和改了時辰的已經是兇手了!她再傳搬運木桶和處理廢水的雜役,問可有發現什麽異常?

搬運木桶的雜役則搖頭。

“你進去就沒往裏頭看一眼?”賀南嘉問。

搬運木桶的雜役頭要的跟撥浪鼓似的:“小人不敢,而且那又個人高大的木屏風,怎可能看的見什麽啊?”

賀南嘉站在屏風後邊走了一圈,這邊的層高要低許多,且不論哪個角度是既看不到床榻、也看不到梁。她嘆了口氣問:“那你看覺得木桶比平日重嗎?”

雜役還是搖頭:“小的力氣活兒幹慣了,沒太註意。”

賀南嘉問另一個:“你呢?”

處理廢水的雜役看看眾人,低聲道:“那水比之前的要臟些,水也比平日的少很多,小的就倒了,沒如之前那般用作澆灌。”

本來瘦馬的洗澡水可香了,用來搓把臉都沒問題,可今早的不但不香,還是臟的。不知道的,還以為宋陌卿在前塵似錦的客棧裏伺候了一夜的叫花子呢!

環音閣的媽媽蹬了處理廢水的雜役一眼。

什麽話都說?多難聽??

賀南嘉環視閨房,她明白為何兇手選在午時後殺人,又是如何打掃廂房的,很大可能就是躲在浴桶裏出去的。

可是溫兆的廂房裏什麽都沒有擋啊??

想著,她腳步一轉,直奔前程似錦客棧,找到小二問:“宋陌卿離開客棧的那日,你們可送了浴桶進去?又是何時運出來的?”

小二被戾氣沖來的賀南嘉嚇得心臟漏了半拍,期期艾艾道:“瘦馬離去,小爵爺兆哥兒就喊了水。再搬出來是第二日卯時左右,是小爵爺的小廝吩咐啊。”

他臉色訕訕地嘀咕:“小人錄供時都說了,卯時從角門將湢房裏的凈物搬出來,那會兒還聽見了呼嚕聲呢。”

賀南嘉想起來了,她當時註意力都在小二說的食客,且沒將凈物跟浴桶關聯起來。

還是卯時,兇手兩次殺人都是利用浴桶而出。

再問了搬運浴桶跟處理廢水的雜役。前者稱浴桶比之前重了些許,可他沒在意,只想著快點幹完活兒。後者稱水比較臟,也少了一些水,可因為溫兆是狀元了,即便聽到了些許捕風捉影,他們也不敢嚼舌根,就倒了水洋裝什麽都不知。

所有人都認為是件突發性卻合乎情理的事件,壓根兒沒上心,做供詞時都是帶了一嘴,沒細說。

但是搬運的雜役都稱,見到溫兆背對著他們睡覺。浴桶一定做了兇手殺溫兆的掩護,可應當還有什麽線索沒被發現。如果兇手是兩個,那麽另一個偽裝完了以後,就是從窗戶出去。客棧那日的人少,且小廝守在門口。

賀南嘉深深嘆了口氣,與眾人道謝,又去看了眼溫兆的廂房,窗戶下邊是個臺子,上邊有些許青苔,可青苔似乎被磨平過,客棧裏的雜役說小臺子都是幾日一打掃。那麽能確定,這兒有人動過手腳了。

她再馬不停蹄的去了永忠伯爵溫府,詢問溫兆的小廝:“你家兆哥兒午膳前,叫來了水,還沐浴過,你為何不說?”

小廝畏畏縮縮瞅了眼伯爵娘子梁氏,給了一個無法辯駁的理由:“關系到小爵爺的名節,小人不敢說,而且沐浴時還是小人給兆哥兒擦的身子,府裏的途哥兒也瞧見了,還與兆哥兒說了話,大人不信,可去問問。”

溫途,乃溫赫的長子。

小廝只是奴仆,當然熟悉伯爵娘子脾性,若是提了指不定要被梁氏苛責,他又不知浴桶成了兇手的脫身之道,大概覺得是平常事就沒交代了。

“賀寺丞不去審那趙宏曄,反而來府裏責問衷心護我兒的奴仆,用意何在?”

伯爵爺溫赫不在,府裏就是梁雯最大。

她一襲雪袍端坐正廳的主位上,挽了高貴清冷的朝雲鬢,一側別了根菊花銀簪,就是臉色白的有些嚇人,似乎塗抹了一層厚厚的脂粉,大概是遮掩疲憊的神色。

可傲漠的氣勢不減,看賀南嘉的眼神充滿了敵意。

進來時,府門、長廊、院子都有奴仆在掛喪幡,不論溫兆人品如何、不論梁雯的伯爵夫人位置如何來的,賀南嘉都不關心,她沒回梁雯的話,而是將兇手利用浴桶清理犯罪痕跡、逃出廂房的大致始末、以及瘦馬宋陌卿被同樣的套路所殺精簡道出,而後問:“還請伯爵娘子告知,小爵爺兆哥兒都與誰結過仇怨?”

梁雯心如死灰的臉卻忽然放生大笑,眼眸迸射出朵朵淚花,邊笑邊哭:“死的好啊,兒啊,你有伴兒了。”

說完更加狂魔般放聲大笑,失了傲漠的端莊,儼然像個瘋子似的,她起身指著賀南嘉:“我兒就是與那趙宏曄有過私怨,別的什麽都沒!我兒心地最是良善,你別想抹黑他……”

越到後邊,越是語無倫次,“兒啊,他們來陪你了!哈哈—”

他們?除了卿娘還有誰?

賀南嘉身後傳來急急的腳步聲,是管家和五六名女使婆子將梁雯拉扯起來。

梁雯猩紅了眼,四處亂躲地吼囂:“放肆,我是伯爵娘子,你們敢動我?都滾開……”

“賀寺丞,”一名白衣男子走近拱手道:“我母親痛失愛子,神識有些不對勁,若說了什麽大不敬的話,還請賀寺丞擔待一二,莫要往心裏頭去。”

此人身旁還跟著一名神色憂心忡忡的孕婦,男子容貌與溫赫有些相像,想來二人就是溫赫的長子與長媳了。

“你們動作輕些,別傷著母親!”溫途瞧奴仆動作粗魯蠻橫,擔心的想要跟上去。

女使婆子雖然嘴上應了聲,可身體卻不怎麽買帳,還是簡單粗暴的拖行。

溫途急了,“別那樣,會傷了母親!”

管家難過卻堅定的拉住溫途:“大哥兒就別為難他們這些奴仆了,這都是老爺的吩咐啊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別可是了,這還有客人在啊,兆哥兒走了,夫人瘋了,老爺還指望著你撐起整個家啊!”管家嘆了又嘆,臉色死寂無光。

雖然這般說,可他明白溫途志不在此,也擔不起爵位的擔子,否則老爺也不會屬意兆哥兒了。

唉!難道真是報應?

賀南嘉發現,溫塗與溫赫容貌雖然想象,但氣度比截然不同,雖也矜貴卻更多的平易近人,她看了眼懷有身孕的女子,想到了自己嫂子,出聲安撫:“坐會兒吧。”

溫途看來,即刻徐步而來拱手:“是我失禮了,多有怠慢。”

他將妻子扶著坐下,邀請賀南嘉入座,“兇手可有線索了嗎?趙榜眼可還好?”

賀南嘉愕然,這個溫途倒是與梁氏、溫兆脾性相差甚遠啊,氣質溫潤、和眉善目的,她沒回,反問:“溫家不都認為趙榜眼是謀害兆哥兒的兇手嗎?”

溫途慚愧地垂了垂眸,無言半響才憋出了一句話:“我母親對趙榜眼有些誤會。”

看來也是不好說了,賀南嘉又問:“兆哥兒與哪些人結過仇怨?”

溫途夫婦二人互相看了眼,似乎通什麽氣兒似的,賀南嘉便輕笑了下:“我瞧平昌伯爵府的大公子燕宸,似乎對你們家的家事知道的挺多的。”

還是不說?

她挑眉起身,溫途夫婦也跟著起身,神色看起來又急又驚、且不知所措。

賀南嘉調整速度慢下來往外頭走,一邊洗|腦:“家醜不可外揚我懂,可此事已牽扯了兩條人命,若是爾等希望溫兆死不瞑目,就當本官今日沒來罷了。但我瞧那平昌伯爵府的燕宸可不是閣省油的燈,恐怕再過些時日,岳東酒樓的東家都知道了永忠伯爵府的密事咯……”

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急,越來越慌,跟著她出了廳堂,卻在長廊的前端攔了下來。

“這是阻攔我朝命官歸府辦案?”賀南嘉揶揄。

溫途慌的往旁邊避開,而後似乎擔心她跑了似的,又往原來位置挪了過去,“賀寺丞,事關整個伯爵府的聲譽,還請務必不可外傳啊。”

賀南嘉眉梢揚了揚,頷首退了一步:“除非因為案情需要。”

她不關心高門大院裏的秘事,更不喜歡分享關乎人隱/私八卦,只想破案。

從伯爵府出來後,賀南嘉思緒隨著馬車的晃動更亂了。

溫途稱母親梁氏的臉被宋陌卿打了,所以環音閣裏的人沒有說謊話,只不過結果是大大相反而已。究竟說了什麽,宋陌卿敢打永忠伯爵娘子的梁氏,且梁氏還沒反擊??

至於趙宏曄,乃是因為溫赫的外甥女對其心生愛慕,央求舅父舅母給他做媒,可卻因為雪石的任務,趙宏曄擔了恩客的名頭,外甥女知情後哭的大病一場,險些沒救過來。

所以伯爵夫婦就恨上了趙宏曄!為了外甥女的名聲,也怪不得永忠伯爵娘子梁氏不說緣由。

這算是無妄之災吧?可也排出了一條線索,此事與這個案情沒什麽關系。

至於溫家可有得罪過什麽人,溫途則稱:“本來爵爺是小叔襲的,可嬸嬸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兒,把祖父給氣死了,小叔也離開了伯爵府。”

可賀南嘉記得燕宸說的:這梁氏就是用了同樣的法子,才坐上伯爵娘子的位置。

唉,腦肯兒疼!

到了侯府,就見門口停了匹駿馬,看起來不似坊內的,而是像疆場上的,她問門房:“府裏有誰到訪?”

“平陽王府的威二爺。”

“……”要不還是再去外頭溜一圈,賀南嘉一轉身就撞上了堅硬的胸墻,慣性的作用力將她往反方向沖了一瞬,她沒意識的往後倒,後腰似被什麽輕輕一墊,她又穩穩的站直了。

可額間的痛感陣陣襲來,疼的她手大力地來回搓,指望摩擦能緩沖痛楚,因為痛感密集且霸道,賀南嘉口無遮攔怒問:“誰不長眼……”

說著,她仰首撞進一雙極好看的桃花眸,眸底倒映著一個傻二楞的小臉兒,她幹嘿嘿的笑出聲,說著反話:“傅將軍怎麽總喜歡站人背後啊,我這後背可沒長眼呢,撞壞了您我可賠不起。”

不知何時起,在傅琛面前,她說話越來越放肆……

是放松。

傅琛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罐子遞給她手:“這個止痛。”

而後繞到她的身後,大手取下官帽上的落葉與樹枝,再走了回來遞給她看:“並非善奕要站賀寺丞背後,而是想幫你取下官帽上的汙物。”

言罷,將那些東西仍在地上。

看著緩緩破飄落的垃圾,賀南嘉腹誹古人說話就是麻煩,她輕咳了聲,雙手作揖先謝過了傅琛,黛眉楊高:“傅將軍下回見了知會聲就好,沒必要親自動手。您瞧,我把您撞了,您也把我撞了,咱們多虧啊?”

事實上她只覺得自己虧了,因為只有她疼。

然而。

傅琛手壓了壓胸口,無比認真地頷首:“是虧。”

言罷大步進了侯府。

賀南嘉:“……”

不是,你有什麽虧的?被我吃豆腐?不會吧?

反應過來時,人已進了府,還是往主廳的方向,賀南嘉緊隨其後,想了會兒才組織好措辭,“傅將軍侯府作甚?那個威二爺似乎也在,您要不要擇日再來,眼不見為凈?”

她想威二爺也在,別見了回去有對那群石頭撒氣兒,能避開就避開好了。

傅琛側頭看向她,頗為讚同的頷首:“是該眼不見為凈。”

賀南嘉心裏咯噔一下,莫名聽出了些許殺意,不會吧,真要為個女人大打出手?

不過……

打之前可以先說說那個女人是誰嗎?

不多時,二人已到了主廳門前廊。

善書琴坐主位上,神色敷衍卻維持體面的笑。

賀文宣夫婦坐左側,二人都是笑著傾聽。

張威坐在右側,他似乎沒什麽眼力見兒,正興致勃勃的跟三人細說他的輝煌戰績,畢竟要娶人家女兒,所以可勁兒的表現。見賀南嘉進來時,臉笑的春光燦爛,可見到傅琛時,臉差點沈到地上去了,他冷哼道,:“傅將軍來的正好,說說謠言……”

話音一頓,感知出什麽,起身問:“你二人怎麽一起?”

“我送她的。”

“門口遇上。”

賀南嘉,傅琛異口同聲。

眾人:“……”

賀南嘉無語地看向傅琛,低聲道:“我們不是門口遇上的嗎?”

傅琛鄭重其事的頷首:“然後我送你進來。”

賀南嘉傻眼了:“?”

作者有話說:

賀南嘉:我閱讀理解有問題!

傅琛:我教你!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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